竊佔土地上蓋房子，刑事追訴權時效？
問題摘要：
針對竊佔土地蓋房之情形，刑事追訴權之時效在大多數情形下，自初次竊佔之日即開始計算，20年後原則上即不得再行起訴，後續持續占用屬於犯罪結果之持續，不足以視為新的犯罪起點；唯有在涉及環境保育、山坡地、水源地等特定地目時，始可能因其行為本質之持續性而延後起算追訴期。實務上仍應就具體地目性質、行為持續性、主觀意圖與法律適用時點進行綜合判斷，以確保訴追程序與時效制度之平衡。對於遭竊佔之權利人，應及早保存證據並尋求法律協助，避免因時效消滅而喪失權利救濟之可能。
律師回答：
關於這個問題，關於竊佔土地上蓋房子，刑事追訴權時效是否已消滅，是土地糾紛實務中常見的法律爭點。
很多民眾直覺上認為，只要竊佔人還在土地上使用、建築或居住，那麼刑事責任就應該隨著占用而「持續存在」，也就應該能夠在任何時間提起告訴或刑事告發，但依照我國刑法與相關最高法院判例見解，這樣的觀念其實有很大的誤解。根據刑法第320條第2項規定，意圖為自己或第三人不法之利益，而竊佔他人之不動產者，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五十萬元以下罰金，適用與竊盜罪相同的法定刑度。
此即為所謂「不動產竊佔罪」，而這個行為在刑法上的構成要件並不是以「持續占有」為本質，而是在於「竊佔行為一經完成，犯罪即告成立」。也就是說，當行為人第一次以非法手段，明知土地非其所有卻擅自占用，例如違法搭建房屋、圍籬或設施於他人土地上，並著手排除他人使用之可能，即已構成犯罪，至於其後是否繼續住在上面、是否繼續使用，僅屬於犯罪結果之延續，並不會讓刑事犯罪的時間點因此持續計算。
刑法第80條第1項第2款規定，犯最重本刑為三年以上十年未滿有期徒刑之罪者，追訴權於二十年間未起訴即消滅。對照刑法第320條竊佔罪最高本刑五年，明顯屬此範圍。因此，一旦竊佔行為完成後，原則上檢察官僅有20年內得以起訴。
實務上最高法院83年度台上字第5190號民事判決即明確指出，竊佔不動產之犯罪行為，在於行為人初次進入土地、以不法所有之意為自己或第三人使用，即犯罪既遂；其後是否持續使用，已屬犯罪結果之延續，不再構成新犯行，也不會延長追訴期。以竊盜為例加以類比：一人竊取汽車後將其自用多年，犯罪既遂時間為當時之竊盜行為，而非持續使用贓物期間；故以此論之，土地竊佔的時效起算時間，必須追溯到最初竊佔之時，而非受害人「發現被佔用」之時。舉例而言，若甲於民國80年擅自占用乙之土地興建鐵皮屋並入住，即便乙直至民國110年才發現並提出告訴，此時即使乙於發現次日即報案，但因追訴期已逾20年，檢察官依法將不得起訴。
這是很多當事人在司法實務上感到困惑與不解的地方。然則，在某些特定情況下，法院對竊佔行為的追訴起算點會做出不同處理，特別是涉及特別法保護的土地類型，例如森林法第51條、山坡地保育利用條例第34條、水土保持法第32條等，該類法條主要保護具有環境與資源意義之土地，如山坡地、水源地、國有林地等，其非法開墾、建造、侵入行為，不僅關係到個別土地權益，亦涉及重大公共利益。在此類案件中，法院判例逐漸發展出「行為具有繼續性」的判斷標準。
最高法院106年度台上字第1606號刑事判決指出，若行為人於國有山坡地上非法開墾、建造房舍並持續耕作使用，該犯罪本質上與單純竊佔他人建地不同，因其「開墾」與「耕作」行為本身具持續性，犯罪構成事實未在一時完成，而是持續進行中，犯罪成立時間應自最後一次違法行為終止日開始計算追訴期。
此與一般都市土地上興建建物後即完成竊佔構成要件者不同。又例如臺灣高等法院105年度上易字第72號刑事判決，亦對於追訴期間之起算日與刑法修法前後的適用分別加以說明。由於刑法第80條條文曾於民國95年7月1日修正，調整各類刑度對應的追訴期限，因此舊法與新法適用應視具體行為發生之時間而定。若竊佔行為發生於舊法期間，則應適用舊法時效規定，而非一概以現行法為準；這點亦提醒實務操作中須留意行為發生時之法規狀態，並非一律統一適用新法追訴期間。從被害人角度而言，雖然刑事追訴權時效限制20年看似嚴苛，但仍可另行提起民事訴訟請求返還土地與損害賠償。
此外，實務上被告若以「不知土地所有權屬他人」為由抗辯，法院將根據其是否具有「以不法所有為意圖」加以認定，如其占用土地時即明知土地為他人所有，仍強行建造，明顯構成竊佔不動產之主觀要件；倘其係因錯誤信賴土地買賣契約、信賴地政資訊或有合法占用期待，則可能不成立主觀不法意圖而不構成犯罪。因此，占用者是否故意、明知與否，亦為刑事成否之重要關鍵。
最後須提醒，竊佔土地上蓋房一事，可能同時牽涉行政法責任，如違反都市計畫法、建築法、土地法等，主管機關仍可依行政法規進行處罰、限期拆除等處分，且該類行政行為不受刑法追訴時效之限制，因此即使刑事不成立或追訴期消滅，仍可能面臨行政裁罰與拆除義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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